《史记》中,为什么萧何、张良入世家,而韩信入列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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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选“本纪、世家、列传”有严格的标准。
太史公司马迁编纂的《史记》,开创了我国志史传记的先河,使纪传体成为此后二千多年来,古代史书编纂的通行方法。
纪传体,相比以前的编年体,国别体等修史方式,突破了时间和空间的限制,更容易突出人物事件,全方位多角度展现史实。
司马迁的这种编史方法,增强了史书的可读性,也让一个个历史人物以更加鲜活的面貌呈现在世人面前,因此,鲁迅高度评价《史记》为“史家之绝唱,无韵之离骚”。
司马迁在《史记》里,独创了本纪、世家、列传这三个类别,将历史人物以一定标准进行分类,分别记述。再加上表、书,一起构成《史记》的全部内容。
有了以上了解,就牵扯出一个问题,本纪、世家、列传到底是怎么区分的?
《史记》中记入“本纪”有五帝、夏、殷、周、秦、秦始皇、项羽、汉高祖、吕太后,孝文、孝景、孝武等十二位帝王级人物。这些都是都是以实际行使皇权的标准确定的,比如项羽、吕太后虽非皇帝,却属于“在权不在位”的主,故视同帝王列入本纪。
关于世家入选的标准,司马迁也对此作了个定义:
"因王侯开国,子孙世代承袭,故称世家。“
意思就是:被封王封候建立了封国的,同时这个王候爵又世代相传的,可以列入世家。
太史公之所以这样列世家,是基于从西周直到西汉,都一直实行的分封世袭制,形成了大姓氏大家族延续性很强的官僚体系,所以在《史记》里就以这个清淅的脉络列入世家进行记述。
被列入世家的其有三十个,其中例如晋、楚、韩、魏、赵等等,这些都是符以上标准和条件的。
不符合“世家”入选标准的几个特例。
凡事有一般性原则,也会有特例,《史记》中有关入选“世家”的人物中也有这样的例外。
在被《史记》列入三十世家中,孔子和陈涉肯定属于例外,完全不符合前面所说的标准,萧何、曹参、张良、陈平、周勃等人属于新新世家,按标准也还靠得上。
第一个特例,孔子。他既没有被封王封候封国,也更不存在爵位世袭,按道理完全不够资格入选。
但孔子是儒家学说的创始人,在司马迁生活的武帝时期,儒家学说已经取代道家学说,成为王朝的主流统治思想,也就是所谓的”独尊儒术“,所以孔子虽然不是王候,司马迁还是将其列入世家。
第二个特例,陈涉,也就是大泽乡起义的陈胜,生前建立了”张楚“政权,其实基本够条件列入本纪的,但司马迁将其列入世家。主要有下面两个方面原因:
一是陈胜建立张楚政权时,秦朝还没灭亡,秦二世还是皇帝,而且陈胜也只是称王,没有称帝,所以相比秦二世,陈胜只能算是地方割据的诸侯国而已。
二是刘邦建立大汉王朝后,封陈胜为“隐王“,给予其子孙王侯级别的待遇,因而司马迁将其列入世家。
至于萧何、曹参、张良、陈平、周勃,这五个人,他们是大汉王朝的开国功臣,生前都被封候有自己的封地,而且都属于大汉王朝的正面典型人物,到了司马迁这一朝代,他们的子孙更是子袭父爵,世袭罔替,所以司马迁将他们按照新生代世家,一并列入进来,这个完全没问题。
韩信没被列进“世家”主要有严重的硬伤。
韩信是被后人奉为"兵仙"、"战神"级的人物,大汉王朝的开国元勋,与萧何、张良并列为汉初三杰,可以说刘邦的江山大部分都是韩信打下来的。用刘邦自己的话说:
《史记卷八 高祖本纪》:夫运筹策帷帐之中,决胜於千里之外,吾不如子房。镇国家,抚百姓,给餽饟,不绝粮道,吾不如萧何。连百万之军,战必胜,攻必取,吾不如韩信。此三者,皆人杰也,吾能用之,此吾所以取天下也。
功劳摆在那儿,抹杀不了,问题是韩信功劳太大了,大得刘邦都有些害怕,同时,韩信这个人在军事上是高智商,在政治上却是零情商,甚至弱智。
所以大汉王朝建立后,韩信的政治仕途呈直线下坠,从齐王,改封为楚王,后又被降为淮阴候,最后被萧何设计困杀于钟室,诛灭三族,落得个“狡兔死,走狗烹”的悲惨下场。
韩信虽然当时齐王、楚王,生前也当时淮阴候,但被诛杀后,所以的封爵都被剥夺了,所以列入世家的第一条标准“王侯开国”就不符合。
另外,韩信死时,满门抄斩,夷灭三族,也就更不存在“子孙世代承袭”一说了。
两个标准都不符合,加之属于被大汉王朝定案为谋逆之罪的反面典型人物,太史公司马迁自然不敢将其列入”世家“中,只得退而求其次将韩信列入”列传“。
其实在西汉,与韩信类似被以谋反罪诛杀的魏豹、彭越、黥布等,也被列入“列传”。
唯一值得欣慰的是,太史公司马迁考虑到韩信功劳其实太大,事迹也太突出,于是在其列传里没有直呼其名,而是以淮阴候代称,并且单独为其作传。
这与魏豹、彭越、黥布等被记为《魏豹彭越列传》、《黥布列传》,虽然还是有很大区别的,这也许是太史公司马迁用自己这种独特有方式,表达对韩信这位天才级人物的尊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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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马迁并不是一个非常政治正确的人,他写史记》的时候,能把项羽和吕后都写在“本纪”之中,和历代帝王并列,丝毫不掺杂这两位人物在西汉有关的“忌讳”,可见司马迁写史,有着自己很独特的风格。
所以韩信这种存在本来应该进入“世家”行列,却还是被司马迁放进了“列传”,看似两字之差,可意义却相去甚远。
《史记》记载的事很多,但分类很简洁,主要部分便是“本纪”、“世家”、“列传”三大板块,而这三大板块所记载的篇目分别为“12篇”、“30篇”、“70篇”,虽然说司马迁没有明讲孰尊孰卑,但自古以来“物以稀贵”的道理,就表明了世家要比列传的人物更加尊贵。
这个尊贵,也是以司马迁的标准。
秦末汉初,若是要评天下风云人物,那必然有三,一是项羽,二是刘邦,而第三位,正是韩信。
是的,在西汉没建立的时候,韩信成为帝王的资本其实足以媲美刘邦和项羽,但可惜世事无常,成王败寇皆因人定,韩信帮助刘邦击败了项羽,自己却被刘邦一句话剥夺了兵权,韩信有能力归有能力,可是必然有为人处事的问题才输得那么彻底。
但问题也来了,即便韩信做人做事不行,但他都曾经是被项羽劝过“三分天下”,被谋士捧过要他做帝王的人,就算在史记里排不上“本纪”,那进入世家行列总行吧,怎么最后却是在列传中。
这看起来的确很不合理,但司马迁这样分类,肯定有他的道理。
司马迁定义的“本纪”,大致可以概括为“帝王之传”,所谓本纪,其本义是这样的:
“本者,繫其本系,故曰本;纪者,理也,统理众事,繫之年月,名之曰纪。”
古人的历史观,乃是从统治者的角度为元点出发的,后来的年号纪年法,正是这个道理,不过在汉武帝以前,帝王的年号出现也不是很多,所以史学家们干脆以统治者的名号来定义时间,一切的历史记载,也都是围绕着这些统治者进行的,所以这就叫本纪。
所以本纪乃是一段史的源头,而项羽能进入本纪,在司马迁看来,这是因为项羽开创了一种新的局面,且在这个局面中分封了刘邦(刘邦的汉王是项羽封的),因此汉高祖的史,本质上是西楚霸王项羽的史的延伸,更重要的是,项羽虽然没称过帝,却有皇帝之权力,这叫做“不在其位却有其权”。
从这个角度来说,韩信也确实是没资格进入本纪,因为韩信发迹靠的乃是刘邦,而且韩信更没有掌握过庞大的权力,所以韩信入不得本纪。
紧接着是世家,关于世家的说法,在西汉以前便已经存在了,世家乃是“世卿世禄之家”的简称,说简单点,那就是可以传承的家族,祖辈有过功绩,后代持续受益,世家也是门阀的代表,乃是最高统治者的候选阶级。
在《史记》之中,世家记载的数量不多,而且很大一部分都是周代的世家,比如“吴太伯世家、齐太公世家、鲁周公世家 、燕召公世家、管蔡世家”等等,真正属于西汉的世家,不过是三分之一,这跟西汉刘邦分封的一百多个功臣数量不符。
关于《史记》的世家部分,一直都被后人认为是“王侯”之传,事实上,世家肯定是王侯,但王侯未必是世家,特别是异姓诸侯王这种存在,他们在西汉就是一种“禁忌”,根本就难以在西汉朝廷的体系中世袭传家,所以即便曾经是不可一世的王侯,只要家族传承断绝了,司马迁一样不给你写进去。
但世家又不是光靠传承下来的时间够久名列其中的,既是世家,又得开创世家者有实力、才华那才行,归根结底,世家的最明显一个特征:就是又有能力,又和皇帝的关系融洽,世代如此。
看到这里,估计有人便有疑问了,那既然世家一是要传家,二要和皇帝关系亲密,那么“陈涉世家”又该作何解释,陈涉便是秦末农民起义中那个领袖人物陈胜,他在被杀之后,也没有留下子嗣,所以根本没有机会被刘邦追封厚待,他为何算世家。
其实不得不承认,司马迁的史记,他的价值判断确实是非常具备主观性的,他根本不按照以往的历史记载的风格来办事,就因为司马迁觉得陈胜开创了一个更早的局面(项羽和刘邦,都是陈胜的史的延伸),所以陈胜应该是独特的,但陈胜又达不到本纪的地位,因此司马迁就给他安排到世家之中。
这便是太史公司马迁的逻辑,为什么后人诟病他“私货太重”,那就是因为他的标准很多,且都随心所欲,当你按条件来归类的时候,他谈感觉,当你按感觉来归类的时候,他又说条件不够,这就是太史公的一大“特色”:根本不是太在乎政治正确。
但不管怎么说,太史公的“任性”没有导致史记整体崩盘,或许是因为陈胜这个人真的独特,在史记刚出炉的时候,大家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妥,于是这件事就翻篇了。
虽然“陈胜”侥幸排列在世家,可你韩信却不行。
韩信到了刘邦的手下之后,他的人生轨迹是高走低开的,先是被封王,后来被刘邦越来越倚重,一度达到他的立场就会直接决定整个天下的程度,比如他支持刘邦,那么天下很大可能就是刘邦的,比如他支持项羽,那么天下肯定是项羽的,比如他单干,那么就是三足鼎立。
可到了后来,韩信被刘邦削去兵权,降王为侯,从巅峰衰落谷底,不仅封地被削、待遇被削,韩信还被刘邦派人层层“看视”,因为刘邦可以谁都不怕,韩信他一定要提防,这可是多多益善的韩信,一旦被他掌控兵马,那么就会产生说不准的危机。
刘邦的高度打压,让韩信也产生了“谋反”的心理,这就导致韩信和陈豨在私下达成了共识,以陈豨为首的西汉诸侯们纷纷造反,而韩信就在长安等着叛军杀到长安来,然后再配合叛军一起拿下长安。
只可惜韩信算尽了一切,还是输给了自己,因为他的心不够狠,在他准备发动宫廷政变除掉吕后的时候,韩信还是相信了萧何的话,跳入了吕后设计的陷阱,最终被吕后控制住并杀害,全盘皆输,韩信这一生最悲哀的事情就在于,他除了打仗以外,做事情根本不够心狠以及果断,这才有了悲哀的下场。
韩信被杀后,他没有子嗣继承他的爵位,刘邦对于韩信也没有平反之说,因为韩信和陈豨暗中联系的谋反之举乃是事实,所以韩信的传承在刘邦驾崩之前就断绝了,按照世家的标准,韩信根本排列不进其中。
世家之后便是列传,而列传,才是韩信的归宿。
太史公司马迁说,列传的标准就是那些可以追踪其完整事迹的“人臣”:
“列传者,谓列叙人臣事迹,令可传于后世。”
列传虽然只有七十篇,但是记载的人却不只七十位,其中记载的也许是一个具体的人,也许是一个群体,一个学派,而韩信,就位列其中,其实能以列传传世,在汉朝来说这都已经是很不错了,可在世人看来,韩信在列传之中,这与他的事迹是远远不相符合的。
韩信与“萧何”、“张良”都被誉为汉初三杰,最重要的是韩信曾经封过王,张良和萧何都只是封了侯,从能力和经历来看,就算韩信不比萧何和张良在史记中的地位高,那最起码都要平级吧。
太史公到底是怎么想的呢?
难不成太史公在关于韩信的问题上,就开始了“政治正确”?
首先,司马迁就将韩信与周公旦等人相比,这证明了司马迁并不是睁着眼睛说瞎话的,他没有不顾一切地否认韩信的功绩,他起码承认了韩信的地位,在大汉之中就等同于当年的周公旦那么重要,但问题是,韩信又和周公旦不同,所以韩信走出了不同的命运:
假令韩信学道谦让,不伐己功,不矜其能,則庶几哉,于汉家勳可以比周、召、太公之徒,后世血食矣。不务出此,而天下已集,乃謀畔逆,夷灭宗族,不亦宜乎!
关于韩信,司马迁指出他眼中的韩信的第一个大问题:不够谦逊,不够礼让。
注意,这说的是“司马迁的眼中”,所以这代表着这是司马迁的主观观点。
韩信有没有不谦逊的事情呢?
其实也是有的,比如韩信和刘邦所说的“多多益善”就是这样。
当年刘邦在称帝之后,他问韩信,如果是他本人亲自带兵的话,能带多少,如果是韩信带兵的话,又能带多少,韩信则说出了一个让刘邦气得晚上睡不着的答案,他给刘邦说,他的带兵能力无上限,越多越好。
本来刘邦怕就是怕韩信带兵太多威胁到他,其实刘邦也不是非要过河拆桥,但你韩信太优秀了,不得不加以控制和抵挡,如果韩信自己也明白了这个道理,在刘邦面前表示出足够的谦逊,那么刘邦未必不愿意给韩信恢复一些地位,但你韩信还非要驳斥刘邦的面子说多多益善,如此一来,刘邦怎么可能放过你?
其实司马迁这个观点,就是很典型的“职场情商”的观点,他认可韩信的才能,但是不认可韩信的为人处事,韩信和刘邦相处的方式,注定了韩信这个人的“高度”就仅此而已了,所以司马迁的主观角度,是“为人处事”大于“能力”。
司马迁不会说什么替韩信惋惜,什么假如韩信当年如果愿意单干脱离刘邦就能成功的话,他对于韩信就是仅限在大汉的范围内,既然韩信做人的臣子,那么就算你韩信的能力再强,也得在皇帝面前乖乖低头,区分尊卑。
因此,韩信曾经“要挟”刘邦给他封齐王的事情,在司马迁的眼中那就是一个“大污点”。
当年韩信以刘邦战事胶着向刘邦索要“齐王”之封,这件事导致刘邦在内心开始抵触、提防韩信,而韩信之所以做这么没头没脑的事情,都是因为韩信心中对战国时代的“诸侯王”有着一种莫名的执念,因此他冒着让刘邦厌恶的风险,都要讨封。
聪明的韩信因为执念“顾此失彼”,他却忘了齐王既是刘邦可以封的,也是刘邦可以“取缔”的,韩信只执着于表面,这种行为在司马迁看来就是愚蠢至极,他认为韩信将自己的功绩全部给“颠覆”了,所以根本就算不上一个合格的臣子。
而后来韩信又想着造反,于情于理来说,韩信在被刘邦收回了所有权力后再去造反,本就是等于“逆天而行”、行可笑之事,但是韩信还是这样做了,最后除了落得一个“逆贼”的名号,没有剩下更多的东西,如果拿韩信做后世臣子之榜样,那么将会害死一大群人。
另一方面,跟韩信不同的是,萧何和张良他们是情商极高的人,就算他们曾经都比刘邦的地位高,却始终对刘邦保持谦卑的态度,特别是张良,在刘邦功成不久之后便请求辞官隐退,这种行为就让吕后觉得十分舒坦,所以张良的后代就能继续传世。
虽然看似司马迁的论点并不合理,但《史记》本身就是有司马迁很大的主观因素夹杂其中的,司马迁本人根本就不怕后人拿什么“标准”来挑他毛病,因为他自己本身就是“标准”。
最重要一点,司马迁虽然不是很政治正确,但是他“惊世骇俗”的观点,也是沿袭着前人的定论标准来提出的,比如他把项羽算入本纪之中,那是因为项羽根本就没有被刘邦污名化,所以司马迁也不算犯太大的思想错误。
而韩信,那是确确实实的“反贼”,所以司马迁不给韩信很高的评价,这也是情理之中。
结语:
在后世人的眼中,韩信所受到的待遇是非常不公正的,所以韩信也是刘邦“鸟尽弓藏”的证据之一,可事实上,韩信确实在某些方面如司马迁所言,做人的情商不够,或许韩信再换一种方法,刘邦就不会这样对他了,韩信的下场,大部分也是韩信缔造的。
只不过若是以“能力”和“功绩”来评价韩信,不掺杂政治因素,那么韩信在大汉确实是能排在“第二梯队”的,而且还是第二梯队中顶尖的层次。
可惜哪有评价能够不离开政治的,所以后世大多数朝代都将韩信奉为“兵仙”,评价都比汉朝对韩信的评价高。
本文原创自“纪元的尾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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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千夜,我来回答。
《史记》的体例有本纪、世家、列传、书、志、表等。《史记》全书共有130篇,本纪12篇,主要记载帝王生平;世家30篇,主要记载王侯事迹;列传70篇,主要记载大臣当世豪杰。
萧何、张良、韩信并称“汉初三杰”,这三人在刘邦打天下的过程之中,起到决定性的作用。刘邦原本草民出生,论名望、武功都不如项羽,最后却能逼得项羽自刎垓下,得益于他会用人。他找了三个好帮手,萧何、张良、韩信三人,在治国、谋略、军事等方面各有所长,他们将各自的本领发挥到极致,才有汉定天下的局面。对于三人对大汉开国的贡献,刘邦自己有精彩的论述:
“夫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吾不如子房。镇国家、抚百姓、给馈饟,不绝粮道,吾不如萧何。连三百之军,战必胜,攻必取,吾不如韩信。此三者,皆人杰也,吾能用之,此吾所以取天下也。项羽有一范增而不能用,此其所以为我擒也。”
刘邦算是古往今来的英豪人物,开创两汉四百年的基业,他有此等评价,亲自盖章了萧何、张良、韩信为当世人杰,萧何在《史记》里有《萧相国世家》,张良有《留侯世家》,唯独韩信入《淮阴侯列传》。这里面原因很复杂,表面上看是因为刘邦忌惮韩信,把他从楚王贬为淮阴侯,世家本是为王侯所作,按照他一降而降的地位,韩信入不了世家,生平只能写进列传。
深层次的原因,用什么体例来记载历史人物,包含着司马迁对历史人物的评价。比如项羽,他自封西楚霸王,最后兵败乌江自刎身亡,可谓是身死名灭。如果用功利主义的眼光看,项羽是个不折不扣的失败者,可司马迁依旧把他写入本纪,是为什么?
司马迁认为项羽灭秦有功,他在巨鹿之战灭了秦军主力,诛灭暴秦的功劳在楚。虽然项羽被刘邦打败了,但是他自刎乌江的气节,他硬杠秦军主力的勇武,足以青史留名。所以,司马迁不会因为他的失败,而贬低他的历史地位。他把《项羽本纪》写在《秦始皇本纪》之后,排在《高祖本纪》之前,这样代表了司马迁的评价。
项羽,本是在秦始皇之后,有可能决定天下走向的人。项羽带四十万诸侯联军挺进咸阳,分封天下十九诸侯,是何等威风?天下,本已在他的指掌之间。可惜,项羽不做秦皇做霸王,放弃了最有“龙气”的关中之地,把自己封地指定在西楚。后来易守难攻的四塞之国被刘邦所占据,成了刘邦剿灭项羽的根据地。项羽节节败退,刘邦逆势翻身,
成了汉高祖。
可是不可否认,刘邦能够建立两汉基业,是攫取了项羽灭秦的胜利果实。如果没有项羽,当年王离的军队如果阻挡了义军东进的步伐,那么天下谁主也未必。司马迁以惋惜的笔调,不失尊重地把项羽写进“本纪”,在他心目中项羽本有帝王之命,只不过他没有坐拥江山的福分。
对比项羽,就能品味出司马迁对韩信的看法。秦末汉初,第一能战的将领是谁?舍韩信其谁!项羽武勇,他能带兵在巨鹿破釜沉舟,灭了当年横扫六国的秦军主力。而韩信的出现,让项羽在军事上踢到了铁板。韩信用兵如诡,被后世誉为“兵仙”,尤其擅长大兵团作战,项羽生平第一次在战场上的恐惧感,来自于韩信:
楚已亡龙且,项王恐,使盱眙人武涉往说齐王信曰:“当今二王之事,权在足下。祖足下右投则汉王胜,左投则项王胜。”
那时候的韩信,刚刚灭了项羽手下第一悍将龙且,从刘邦手上讨了一个齐王当。刘邦当时在荥阳被项羽围得满头包,韩信拿下齐地没想着回师救驾也罢了,刘邦气得当即开始骂人:“吾困于此,旦暮望若来佐我,乃欲自立为王!”张良、陈平齐齐踩了刘邦一脚,在他耳边提醒,如今的形势也禁止不了韩信在齐地称王,不如大大方方地封了这个王给他,以防有变。
刘邦还真是个演技派,他马上醒悟过来,笑骂道:“大丈夫定诸侯,即为真王耳,何以假为!”他马上派张良为使者,到齐地策封韩信为王。
瞧瞧,这一秒钟转换自如的演技,还真地把韩信给骗了!韩信高高兴兴地当上了齐王,项羽已经看出能够左右天下之势的第三个人出现了,派武涉去争取韩信。韩信天真地拒绝了项羽,他的理由是:
“臣事项王,官不过郎中,位不过执戟,言不听,画不用,故倍楚而归汉。汉王授我上将军印,予我数万众,解衣衣我,推食食我,言听计用,故吾得以至此。夫人深信我,我倍之不祥,虽死不易。幸为信谢项王。”
刘邦于韩信,有知遇之恩。他还记恨着,当年在项王麾下当执戟郎中的委屈。韩信认为刘邦待自己甚厚,压根儿没有把武涉的话“今日项王亡,则次取足下”的话放在心上。项羽不死心,又派出蒯通去争取韩信,蒯通比武涉说话有艺术,他以相面为引子,告诉韩信他现在地位微妙,富贵和危难在他一念之间。
“今两主之命悬于足下。足下为汉则汉胜,为楚则楚胜。”
“夫以足下之贤圣,有甲兵之众,据强齐,从燕、赵,出空虚之地而制其后,因民之欲,西乡为百姓请命,则天下风走响应矣,孰敢不听!割大弱强,以立诸侯,诸侯已立,天下服听而归德于齐。”
蒯通已经给韩信指了一条明路:当时刘邦和项羽相持不下,如果韩信不愿意归服项羽,他大可以据齐地、倚燕赵形势,占据刘项两人防守空虚之地,至少能三分天下鼎足而立,运气再好一点若能打着用百姓请命的口号,收服诸侯再灭刘项,天下就是他韩信的了。
可惜呀,会打仗的人,不怎么懂政治。
韩信军事才华出众,但是他的战略格局不怎么样。他的眼界决定了,他只能给刘邦为将。他满足于刘邦不情不愿封的那个齐王,因为刘邦的知遇之恩不忍心背叛他。这是天真!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刘邦灭了项羽之后,第一件事就是驰入韩信军中,收了他的兵权。又把他从齐王改封楚王,后来又寻了个有人告他谋反的由头,贬为淮阴侯。
本来有能力三分天下的韩信,连一地之王的尊荣都保不住。他被贬为淮阴侯之后,被软禁在长安,成日里和绛侯周勃、舞阳侯樊哙为伍。樊哙是个老实人,依旧以王礼待韩信,其实汉初功臣心中都明白,有盖世奇功的韩信,不该落得如此下场。
韩信天真,他没有称雄一方裂土封疆的野心。再后来,他被吕后骗人未央宫中,棒杀。《史记》还是以谋反的罪名,解释对韩信谋杀的动机。如果韩信果真谋反的心,当初项羽还在的时候,何不三分天下,跟刘、项并驾齐驱呢?
韩信死得很惨,临终前说:“吾悔不用蒯通知计,乃为儿女子所诈,岂非天哉!”
司马迁详细记录下这句话,其实他看得很清楚,韩信的结局是自己选的。他有三分天下的能力,却没有三分天下的野心!如果他多几分项羽的霸气、刘邦的狠决,就不会一步步沦落到由王降到侯,再被以莫须有的谋反罪名谋杀。
可惜了韩信不世出的军事才华,其实很多军事天才,往往都是政治白痴。像李世民那样又能打仗,又能在朝堂上翻云覆雨的全能型选手,不多!韩信的追求是一地为王,而不是坐拥天下,格局的局限,造成了他的悲剧人生。
司马迁感叹同情之余,将他写入列传。原本韩信在《史记》里的位置,应该在萧何和张良之上,写入世家绰绰有余。可是,韩信自己放弃了改变天下命运的机会,也放弃了自己的命运。司马迁恐怕对他政治上的短见,一点也不欣赏,才有如此的安排。
ℨ《史记》中,为什么萧何、张良入世家,而韩信入列传?✜
淮阴候韩信被吕后杀于长乐殿钟室,便是一段疑案。被杀原因,陈希造反被擒,供称为韩信所主使,谋反属实,不容申辩,引刀自刎,夷灭九族。
谋反罪名成立,纵有十大功劳,已入万劫不复境地。看人只看后半截,半生征战,尽付流水。
太史公司马迁作为汉朝的史官,能把其写入列传,冒汉朝之大不韪,实属不易。自不能于功成身退的张良,善始善终的萧何,并列世家。
史官也不是好当的,司马迁因为李陵投降辩护,遭受宫刑之辱。汉朝史官写汉朝就近历史人物,是要为统治隐恶扬善,标榜溢美的。
把定性谋反的韩信,写进列传,也是颇有风险的。在我看来杀韩信独书为吕后所为,可又有萧丞相参与,其中定有高祖授意。只不过高祖出征在外,独归于妇人专权,高祖尚有避辞,只不过掩人眼目而矣!其中因由,太史公岂不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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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良、韩信、萧何都在灭秦战争及楚汉战争中立下了不朽的功勋,汉朝建立之后,汉高祖刘邦也给予他们高度评价,并将他们封侯甚至封王,我们后世也常常将他们以“汉初三杰”并称。那么同为汉朝开国功臣,司马迁在《史记》中为何将张良和萧何都列入世家,独独将韩信写入列传呢?
第一、一时之功与万世之功
首先我们要了解《史记》的体例:《史记》全书130篇,包括:十表、八书、十二本纪、三十世家、七十列传。司马迁在《史记·太史公自序》中解释了区分这些条目的原因:
罔罗天下放失旧闻,王迹所兴,原始察终,见盛观衰,论考之行事,略推三代,录秦汉,上记轩辕,下至于兹,著十二本纪,既科条之矣。并时异世,年差不明,作十表。礼乐损益,律历改易,兵权山川鬼神,天人之际,承敝通变,作八书。二十八宿环北辰,三十辐共一毂,运行无穷,辅拂股肱之臣配焉,忠信行道,以奉主上,作三十世家。扶义俶傥,不令己失时,立功名於天下,作七十列传。
对于《史记》中单独列传记的历史人物来说,本纪对应的是“王迹所兴”,即古代的帝王,这一点很明确。而世家对应的是“股肱之臣”,列传对应的是“立功名于天下”者,这一点看似模糊——股肱之臣和立功名于天下者并没有一个明确的界限,在一定条件下我们甚至可以将它们理解为同义词。
对于张良、萧何、韩信三人来说,他们都是刘邦的股肱之臣,刘邦本人就曾经评价说:“运筹策帷帐之中,决胜于千里之外,吾不如子房;镇国家,抚百姓,给馈饷,不绝粮道,吾不如萧何;连百万之军,战必胜,攻必取,吾不如韩信。此三者,皆人杰也”,此三者,刘邦缺一不可建立汉朝。
但是《太史公自序》的这段话中却还有另一层深意,即股肱之臣所立下的功劳好似车轮的三十辐运行无休止,又好似二十八宿拱卫北极星亘古不变;而“立功名于天下”者则是因为他们顺应了时势,在芸芸众生中脱颖而出。即,我们可以这么简单概括:立下万世之功者才有资格被列入世家,立下一时之功者只能被列入列传。
按照太史公的这个逻辑,我们再次来对比张良、萧何、韩信三人:
1、张良
张良曾经站在国家的战略角度替刘邦出谋划策,从下邑之谋到劝都关中再到维护刘盈的太子之位都体现了张良“图难于易,为大于细”,他的这些谋略都给建立并稳定汉朝做出了突出的贡献。
2、萧何
萧何在灭秦战争以及楚汉战争中始终都是刘邦最坚实的后盾,刘邦多次战败之后都依赖于以萧何固守的关中为根据地才得以继续争衡天下。而汉朝建立之后萧何又主持制定法律,在全国推行无为而治的政策(及汉兴……何谨守管籥,因民之疾法,顺流与之更始),给汉朝的稳定和繁荣奠定了坚实的基础。
3、韩信
司马迁给韩信单独列传的原因是“楚人迫我京索,而信拔魏赵,定燕齐,使汉三分天下有其二,以灭项籍”。韩信自然是楚汉战争中辅助刘邦夺取天下的最关键的人物之一,他曾经辅助刘邦还定三秦,并在刘邦最困难的时期平定了赵国、燕国、齐国等地,又在灭楚的关键时刻出兵对项羽形成垓下之围,让刘邦成为最终的胜利者。韩信自然是功勋卓著,但是站在长远的角度来看,韩信的这些功劳都是一时之功,并没有在汉朝建立之后为它的稳定或繁荣产生积极作用,相反,他被认为是汉朝稳定的一个重大威胁。
所以,张良与萧何对汉朝立下了可持续的万世之功,是汉朝真正的“股肱之臣”,所以被列入世家。而韩信以其军事天才“立功名于天下”,但是对汉朝的稳定与繁荣并没有做出突出贡献,其军功乃是一时之功,因而被列入列传。
第二、张良与萧何均有后世继承爵位,但韩信没有
司马贞在《史记索隐》中写到:“世家者,记诸侯之本纪也。言其下及子孙常有国”,这句话虽然并非普遍适用于整部《史记》,但是在张良、萧何入世家,韩信入列传一事上却有一定的道理。
韩信在被刘邦封坛拜将之后一直只有官衔而没有爵位,汉四年(公元前203年)韩信率兵强行攻克齐国之后自立为齐王,当时身为汉王的刘邦被迫承认了他的地位。汉五年刘邦趁楚军疲敝之际对项羽发动突然进攻,但最终却再次大败而回。在张良的建议之下,刘邦给韩信承诺了大片的封地(於是乃发使者告韩信、彭越曰:“并力击楚。楚破,自陈以东傅海与齐王,睢阳以北至谷城与彭相国。”),而项羽败亡之后刘邦基本上兑现了他的诺言,韩信正式被封为楚王。
但是没过多久,便有人告发韩信谋反,在陈平的建议下,刘邦将韩信俘虏并带至京城,剥夺了他的王位,将他降封为淮阴侯(遂械系信。至雒阳,赦信罪,以为淮阴侯)。汉十年(公元前197年),韩信最终因谋反的罪名被吕后与萧何处死,并被夷三族。
而萧何与张良都终生为侯,并有子孙延续其爵位:萧何去世之后,他的子孙继续受封为鄼侯(后嗣以罪失侯者四世,绝,天子辄复求何后,封续酂侯),其封爵一直延续到了东汉;张良去世之后,其留侯爵位一直传承到汉文帝时期。所以,在司马迁著《史记》之时,韩信的身份乃是大汉布衣而已,自然没有资格与萧何和张良并列世家。
第三、韩信被杀的罪名是谋反
《史记·淮阴侯列传》记载:“汉十年,陈豨果反。上自将而往,信病不从。阴使人至豨所,曰:“第举兵,吾从此助公。”信乃谋与家臣夜诈诏赦诸官徒奴,欲发以袭吕后、太子”,韩信造反的密谋被吕后和萧何发觉之后,“吕后使武士缚信,斩之长乐钟室……遂夷信三族”。
即韩信虽然曾经给汉朝的建立立下了不世之功,但是他不但没有善终,反而是在谋反的罪名下被杀的。不论在哪个封建时期,谋反的罪名都是不赦的第一等大罪。
“天下已集,乃谋畔逆,夷灭宗族”,韩信的身份从王到侯,最终定格在了反贼,这也是他无法与张良和萧何比肩的重要原因。
除此之外,《史记》并非汉朝的官修史书,从其原名《太史公书》就可以看出它浓厚的个人情感色彩。依据司马迁的个人评判标准,项羽、吕后虽然不是皇帝却被列入了本纪;孔子没有爵位,陈胜自立为王,却被列入世家。在司马迁心中,韩信没有做到“学道谦让,不伐己功,不矜其能”,虽然曾经是高祖的股肱之臣,却远远没有达到被列入世家的标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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